【短篇】Scene of Death-死亡现场

死亡现场

前面的话:如果Zack在b6层就把Ray杀死会怎么样?其实是在刀子上添上粉饰的糖。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是承接上一篇“如果他被执行死刑”的。

     殺人鬼坠入了梦境之中。

    那天殺人鬼还在睡午觉,忽然就被广播里的女中音拉回了现实。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见自己因为某个人的缘故遭到了枪决,因此当他惊醒,发现那不过是梦而已,便高兴地咕哝了一声,竖起耳朵来听广播。

   “新的祭品已经被送达至b7层,请各层主做好准备。”

他像往常一样准备露齿而笑,以铺垫高昂的情绪。然而他发现他没法一下子笑出来。刚才的梦还在他脑中,好像那颗子弹一次又一次射入他的脑袋。一阵阵频繁的眩晕感让他的腹部有些收紧,几乎反胃。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抿了一小口桌上半杯的果汁,果汁已经有点发馊了。可是新的食物要到明天才能送来。他总是会提前一天吃完他的零食,不论他们送什么样的食物给他。他并不抱怨,毕竟除了杀人以外,他为这层楼所作的贡献最少,他日常的经费也不多。而且这比他流浪的时候天天翻着垃圾箱要好得多,至少食物是新鲜的。但他仍然厌烦这层破楼了。是的,杀人很有趣,但是生活不能只是杀人。他不是嫌生活条件不足,而是太过于单调乏味。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可以为自己提供各种各样的消遣,他唯一的娱乐就是杀人。但是能杀的人又太少,他住进大楼半年,所杀的也不过十余人,这还算多哩。而大楼的规定跟大楼本身一样复杂繁琐。因为他上一次擅自越界而被罚以一个月的禁闭,他们象征性地给他房间钉上了木板,好像那样就能封锁他的行动,直到今天他才获得了人生自由。必要的食物从某个窗口定时送进来。

古怪的是他居然就这么待了一个月,靠着几本破杂志涂涂画画。他不懂认字,但意外地对上面的插图很感兴趣。那是一本地理杂志,如果他知道的话。他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地方他没有去过。有冰川大地,有广袤无垠的沙漠,有一片叫大海的地方,全是水。而他的生活范围仅仅限制在暗巷或大楼里。他还发现了不同地方的人穿得不一样,吃的不一样。他对于有一幅图很感兴趣。上面是一个浑身包着绷带的人,躺在棺材里。一个带着狼面具的人为他涂抹一种类似香膏的东西。他为他们之间的相似性而感到惊奇。但至少他不喜欢待在棺材里。可以说这是因为他不喜欢死亡。

殺人鬼自己不喜欢死亡,所以这才是他愿意做殺人鬼的原因之一。把别人在他们欢乐的时期突然送进他们最害怕的噩梦中,可以欣赏他们最独特的表情。这种表情让他兴奋,让他欣喜若狂。自从他欣赏了他们的表情之后,他再也无法停止住杀人的冲动。但他自己不愿意接受死亡,所以他总是顽强地活着,用尽各种手段让自己活着。他自己闯过了人间最险恶的地狱,现在他将带着愉悦的心情主宰他人的生死。

这样,就成了他一直杀人的动机。

门口传来祭品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普通的休闲靴,不沉重,也不轻盈,没有以往祭品的焦虑感。非常奇怪。他悄无声息地把搁在洗手台边的镰刀提了起来,戴上兜帽,镜子里掠过他窃然欣喜的侧颜。虽然隔着木板门,但出于好奇,他从暗处窥望了一番。先是一双纤细的腿,后来是一头凌乱的金发,在昏暗的黄色光线也显得极其明亮刺目,但是淡淡的金色又带着薄幸感。

“等等,不要随便乱跑。”

女性的声音,清淡但夹着几分忧虑。听起来像是在追什么东西。

吱吱。

小鸟紧张的啼叫。殺人鬼冷不防地咬紧牙关。他已经忍了那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小鸟很久了。上次他见它偷吃他薯片的时候,他几乎折断了它的翅膀,没想到它居然还活着,还像老鼠一样在他面前叫着。

“别跑。”

果然是女性的声音,而且是带着几分稚嫩。小孩吗?

她蹲了下来。他眯起眼睛,伏低身子,刚好看见她的侧脸。是个半大的小鬼。要不是她的蓝眼睛还带着点世故,似乎隐藏着不可告人之事。他还以为他们搞错了。她的脸蛋还算好看,只是干瘦了点,苍白了点,看上去就像晒在冬日下的死气沉沉的贝壳。但是她的弯起嘴角的那一瞬间,立刻勾起了他全部的杀意。

没错,就是这样,笑,快笑。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好吗……?”她的笑容完整了。他迈出一步,小鸟惊得飞起。就是那一刻,他的镰刀劈开了木门,碎屑纷飞,他的镰刀将小鸟的血肉斩成两半。他太熟悉切割肉体的感觉了,但是镰刀停留在小鸟身上的时间太短,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它就死了。不像切开人体时需要用上力气,用上技巧,才能知道怎么样切割,人会先发出最绝望最扭曲最痛苦的尖叫,然后倒在地上带着颤栗的求饶的恐惧的心情慢慢淹没在自己的血海之中。他渴望他们精彩的表演。就像现在他渴望她的。

少女的脸上已然不见刚才温和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惊恐。啊,猎手各有不同,猎物却总是千篇一律。他喜悦他们的惊恐,但他其实更享受他们从狂喜转变为惊恐的那个瞬间。

好了,老规矩开始了。

“你有三秒的时间逃跑。”

少女瞪大眼睛看着他兜帽下层层的白色绷带,仿佛还没有意识到死神就在她面前。

他伏下身子,离她的脸庞只有一寸之遥。他望向她瞳孔的深处,仿佛要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映在她的视网膜上,激起她的恐惧如海浪翻腾。

“哭吧叫吧哀嚎吧,”他让自己的声音提高到最尖锐的分贝,“然后,给我看看你最绝望的表情——!!”

少女吓得拔腿就跑。一样的。他想。

“三……”

他为她的生命倒数。他渴望她跑得越快越好。越是心怀着侥幸的希望,绝望的滋味便越是让他满足。

“二……”

她跌跌撞撞地拐过街角,但是呼吸声依然清晰。比起上一个猎物,她的逃跑速度实在不敢恭维。

“一……”

他手提镰刀,狂笑着冲了出去。他大笑,大笑中混合着尖叫。他要让自己的神经经历最极致的喜悦,他要让人们见识见识什么是殺人鬼的乐趣。全部都是废物全部都是渣滓没错像他们这样只会践踏着别人的时候感觉到喜悦那么让他们也尝一尝被他践踏的滋味。

他奔跑着,享受着追逐的乐趣。镰刀拖慢了他的速度但他就是喜欢慢慢拉近和猎物的距离。长年累日地追逐别人和遭受别人的追逐。他的身体完全习惯了奔跑,因此也跑得飞快无比。不过那个小女孩,看上去如此瘦弱,但垂死挣扎的小动物也能在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体力。所以他并没有一下子把她的后背切开一道口子。她的金发在她身后胡乱飞舞,简直像是一团碍事的累赘,把他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道为什么他生出一种熟悉感,她的背影给他一种错觉,是他稀奇古怪的梦境——

她冲入他的厨房。他追了上去。她砰地关上了门。小伎俩。他甚至连把手都不转一下,就用镰刀把门给捣开了。然而她却突然蒸发一般。

“啊?在哪里啊?”殺人鬼放慢了脚步,目光狐疑地打量四周。他不擅长思考。这个地方有许许多多的柜子,他却从来没有用过。他试着拉了拉其中一个。锁的。他搔搔脑袋,把镰刀扛在肩膀上。刚才的狂喜渐渐熄灭下去。啧,难不成她跑到其他房间去了?这么想着,殺人鬼进入了下一个房间。也没有。出到大街上,更加安静。他思忖了一下,沿着一条不常使用的楼梯攀上储物仓库的屋顶,沿着水管旁边的细长小道轻巧地走过。这里视野比较开阔。基本可以看得到每条走廊,前提是,如果她还在这附近的话。

他敏锐的目光一下子捕捉到她的身影。金发还是那样显眼。只见她从他离开的房间里出来了。出乎他的意料,她走向了他的房间门口。啊,那只该死的被他切碎的小鸟还在那里。她跪了下来,接着开始作出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举动。她捧起血淋淋的尸体,急匆匆地走到楼层的另一端,进入了放着铲子的一小块施工地。她犹豫着,忽然跪坐下来,把尸体放在地上,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什么东西。接着她又捧起尸体,似乎在加工它。他越打量她就越发惊奇。她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吗?如果现在逮住她,在那个小区域内她是无路可逃的。可是她像是完全忘记危险似的,浑然沉浸在自己的活动中。大概过了十分钟光景她才完事。他也以出乎意料的耐心注视了她十分钟,心里的杀意被消磨了几分。但他仍然想杀了她,只不过他对她的举动感到好奇。

最后,最让他惊愕的是,她把小鸟给埋在了泥地里。她是如此波澜不惊,以至于让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应该杀了她。

接着她起身,手里攒着什么东西,又返回了餐厅的侧房,那里是打开电梯门的地方。他的脑子鼓捣了几下,想起自己早先不知道把钥匙丢哪里了。原来是被那该死的小畜生吃了啊。可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是偶然发现?但现在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迅速地跑到她进去的地方,将门从外面反锁,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从另外一扇门出来了。那么他也可以正大光明地逮到她。殺人鬼麻利地蹲点就位。

这个时候,果不其然,他正下方的门打开了。熟悉的身影跑了出来。他开心地吹了吹口哨,以引起那个女孩的注意。只见她回过头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在屋顶的他。他冲她咧嘴一笑,飞身跃了下来,冲击力使他的镰刀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他旋身掏出钥匙,把餐厅的门反锁上了。

“啊,早知道这样做就好了。”他发出爽利的呼声。女孩后退一步,一只手紧紧地揪着胸口。眼睛摇曳着不安的蓝色火焰。他满意地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现在她是不是更加绝望了呢?总比刚才那种几乎可以说是沉着镇静的样子要好。他举起镰刀,转着手柄,将寒光闪闪的刀锋对准她。她打开了电梯门,这就意味着她有逃掉的可能性。所以他也不能继续放水了。享受也需要有个限度。“嘿……这次可是一秒都不会等你的!”她没等他话音落地就蹬蹬跑掉了。他也凌厉地冲了上去,像饿狼对着兔子猛扑,猎鹰对着白鼠俯冲。她的呼吸急促,狂乱地摆动着手臂,小小的身子迸发出巨大的能量。金发摇曳,迷乱他的视野。

他发出高亢的笑声,以此来掩饰内心的迷茫。怎么回事,殺人鬼的内心深处回荡着不安的声音。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她。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掏出了匕首,冲着她的方向丢掷过去。匕首刺中了少女的后背,她跌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他逐步靠近,而她尽力想再站起来,失败了。她只能一边匍匐着一边发出疼痛的喘息和哀鸣。他一边走一边越加觉得怪异。女孩求助般地向前方伸手,然后叹息了一声,她朝自己的后背伸手,试图把小刀拔出来,同时短促地尖叫了一下。这几个动作只发生在几秒之内。而这足以让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住她。

他看见她瞪大的瞳孔,一种混乱的表情在她脸上翻天覆地。他眯起眼睛,拽起她的黑色皮包带子,把她整个人拉离地面。

“你是谁?”他嘶声问。

“瑞吉儿……。”她回答道,伴随着不均匀的呼吸。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瑞依?”他下意识地问。这个名字就像闪电扎入他的胸膛,让他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她也吃了一惊。但是吃惊过后是不断堆积的疲惫,在她的眼睛里形成了阴霾和黑暗。

“Zack?”她嘘声说,血液似乎堵塞了她的喉咙,让她的声音十分哽咽。但她的语气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好像她突然把他认出来似的。而且她是怎么知道的?“你究竟……?”他不知道该问什么。她似乎是他梦境中一直出现在脑海里的那个人。但是那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而且还在继续模糊。可是他必须要弄清楚她的身份。

但是,没等他再想到新的问题。她就陷入了永恒的沉眠。她的气息断得突然,而他还揪着她的带子。他从没料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面对死者。他甚至不相信让她这么快就死了。但他注意到自己的小刀已经深深遁入了她的后背,没准捅到了心脏吧。“喂,”他一松手,她了无生气的尸体跌回地面,发出沉闷而窒息的声音。她身下是一弯新月状的血池。“喂,喂,你死了吗?喂,死了也要告诉我一声啊。见鬼!”他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他的咒骂是那样疲软无力,像镜子一般凛然照出他的迷茫。

这时广播再度响起,好像发生的一切都被人密切监视着。“请注意,祭品已经被杀死。大楼恢复到正常状态,各层主可以随意行动。请注意,祭品已经被杀死……”

他就那样站着,凝视着她死去的容颜。他回味着他的名字被她叫着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和他素未相识,就算相识,他也确信自己绝不会信任或依赖任何人。可是他的心为什么还是如此揪结?好像镰刀在他的心脏切开了口子正汩汩地冒着鲜血而他居然没有任何止血的办法。

他就那样站立着,镰刀耷拉在地上,刀尖失去了可怖的寒光,变得像他一样垂头丧气。

几分钟后,其他的殺人鬼聚集起来了。

首先出现的是离他楼层最近的南瓜头小鬼。他走起路来像是多动症患者,老喜欢蹦跳。虽然他见鬼的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的典范。但是看着别人这样做他就很不爽。南瓜头让他感到头皮酥麻。这个小家伙看着矮小不成器,但是他也是个creepy Guy。他喜欢挖坟。这是他最恶心南瓜头的原因。殺人鬼是杀人的,杀完之后就不干他事了,尸体怎么样谁他妈在乎。但这个小鬼对挖坟有种异常的痴迷。所以他很高兴生活在大楼里,因为大楼给予了他一个完美的由他设计规划的坟场。

“啊啊啊扎克你这个大坏蛋!”他气急败坏地挥舞着铲子。他谨慎地估计着它会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同时把镰刀护在身前。他没兴趣砍了这家伙,但是如果他惹怒自己的话,他会的。

“干嘛?”他没好气地问。

“你杀了瑞吉儿,你杀了她,你就这样把她杀掉了,刀子,后背,啊我知道了,你是追不上她就把小刀丢出去的吧?居然用这么阴险的手段!”

“吵死了,我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是谁规定杀人还要用什么样的手段的?”

“对其他人用什么方法都可以,但是对瑞吉儿就不行。她是那么可爱!那么迷人!你完全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你简直你简直是暴殄天物!”

“哈?”他没明白南瓜头在说什么。但是能看出他真的气出眼泪了。

“如果是我的话,”艾迪说,“我会用最温柔的方式让她安然入睡,而不是像这样让她在挣扎中死去!”

“你的温柔估计就是把人活埋吧?!”

“才不是呢,我的方法可多得很呢!”

“啊啦,”两人争执不休的时候,另一个成年女性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要我说,其实扎克也已经尽力了呀。”

“啊?”艾迪沮丧地看着断罪人为殺人鬼说话,她对殺人鬼妩媚地笑着。而他则狐疑地看着她。“毕竟扎克以前杀人都是把人大卸八块的,用小刀已经是他这边最温柔的手法了。”

殺人鬼闷哼一声,她说的倒不假。他喜欢将镰刀深深地埋入被害者的肉体之中,体会血与肉的亲吻。他又瞥了一眼尸体,她的头歪在一侧,金发散乱,血浸染了整个后背。脸苍白如蜡,半眯着眼睛,无神的瞳孔却仿佛仍然在凝视着殺人鬼。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他没能成功想象她被镰刀切开的样子。

“不过还真是遗憾呐,瑞吉儿·加德纳可是个非常厉害的罪人啊。”断罪人小姐伸出手,挑逗地抚摸着女孩的脸颊。

“厉害?”他咕哝一声。

她轻佻地瞥了他一眼。“啊,你是还不知道吗?她不久前还是b1层的层主啊。”

“b1的层主?”他讶异地挑起眉毛。虽然他不希望和他们任何一个人有交流,但必要的交往还是进行着的。总有些事情要一起讨论。尽管他往往是在旁边莫名其妙地听着他们商议各种各样的问题。但他从没有见过她。

……他见过她。他头脑里的声音反驳道。

也许方式不一样吧。他不知道。

“呀,她是被丹尼拉进来的。丹尼对她的眼睛可是十分地痴迷呀。”

她刚说到他,他的声音就从走廊尽头传来:“哦哦,凯西呀,你真了解我。”

切。殺人鬼啐了一口。也许这个来历不明的医生是最让人窒息的。他的右眼是比他的异色瞳还奇怪的重瞳,这让他看起来才是疯狂的。但他又能表现得异常冷静,即使他不得不露出那条长得可以贴住胸膛的舌头,他讲起话来仍然是井井有条。

他靠近尸体,伏下身去,难得露出哀愁的表情。“瑞吉儿啊,我为你悲伤!带着一双普通人的眼睛死去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啊——”

看吧,殺人鬼并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他的爱慕对象自始至终只是眼睛。在他发出轻声的唾骂时,丹尼抬起他阴沉的脸。

“扎克,你应该感到羞耻。你甚至没有让她恢复记忆就杀了她。”

“我喜欢什么还要你来吩咐?还有恢复记忆是怎么回事?”

“啊啊,瑞吉儿为了一本圣经而牺牲了自己美丽而静谧的眼神,她封存了自己的记忆,伪装自己是一个无知者,想就这样静静地死去啊。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医生发出遗憾的叹息。

想死去?殺人鬼蹙起眉。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他开始觉得杀死她不是明智的选择。不对,杀死她是完全错误的。她还没有解答他内心的疑惑,为什么她叫他名字的时候是那样充满了感情,好像在称呼一个熟悉的人,而不是一条狗,或是一个魔鬼。尽管他确实一样都不是。

他啐了一口。“我可不像你们对死人有兴趣。”

听到这句话,丹尼的表情突然明朗起来。“啊啊,扎克啊,既然你那么不懂爱的话,不如将她的眼睛留给我吧。”

他突然跟触了电似的汗毛凸起。丹尼是个爱收集眼球的混蛋,他知道他有一盎司的蓝眼球,而他居然还想要。还是他对她有特殊的偏执?殺人鬼握紧了镰刀,感觉呼吸开始不由自己掌控。

“那么瑞吉儿的尸体就归我埋吧!”艾迪也兴高采烈地说。殺人鬼吃惊地感到自己的身体紧绷起来。

“那她身上的衣服归我好吗?真是像囚犯一样值得收藏的东西啊。”凯西说。

他们说着就好像要行动起来。

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就猛然行动起来。

“给我住手!”一晃眼,他的镰刀横贯在女孩头顶上方,将他们三个人的手都格挡在外。他瞪着他们,他们也吃惊地望向他。殺人鬼的鼻孔呼着气。他的肩膀却岿然不动。他们知道镰刀只消一秒钟就可以砍断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手臂。

他调整了一下内心突然爆发的情绪。他的声音像闷雷隆隆作响。“是谁杀的,就由谁处置。”他一字一句地说。第一次他的声音是如此凛然有力,掷地有声。他自己也没有料到。

丹尼先反应过来,他摇摇头,遗憾地摊开手。“这样啊扎克。那你到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呢?”

“这……”殺人鬼一怔。旋即大声道:“该死的不关你屁事。”

又一个冷静的男中音打破了他们的争执。

“汝等为何争论不休?人的灵魂归于上帝,肉体归于尘土,岂不是理所应当的吗?”穿着教会神职人员制服的中年男人徐步走了过来。

丹尼耸耸肩。艾迪沮丧地放下铲子。凯西礼貌地鞠了一躬。殺人鬼皱眉。这个大楼的主导者,格雷神父,可以说是将殺人鬼引进大楼的契机。但他总是听不懂格雷在讲什么,他总是神神叨叨的,说什么上帝啊赎罪啊重生啊天使啊之类的话题。

神父说:“扎克,带上瑞吉儿·加德纳,跟我来吧。我有个地方可以处置她。”

他说完,又转身要离去。殺人鬼咬紧牙关。好像人听从他是理所应当的。但是他眼下没有别的法子。格雷相当于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于是他只好将镰刀搁在墙上,走回女孩身边。他不担心镰刀被人拿走,毕竟他们有各自的凶器,并不稀罕他的。他在三双眼睛的峥峥凝视下,将女孩从地上铲起。他竭力表现出满不在乎的神情。可是他越这样表现,他的动作就越僵硬。他的左眼皮也一直在跳动,希望兜帽可以遮住他扭曲的表情。女孩的身体意外地轻盈。不像有些死人沉甸甸得跟胃里塞了铅似的。尽管如此他也不习惯自己的手臂环绕她身体,手指搭在她柔软的皮肤上的感觉。燥热感挤出的汗水让他的绷带湿漉漉的。他意识到他的小刀还插在她的后背上,跟随神父的时候,他一只手夹住她的上半身,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小刀取出,但是鲜血还是淋了他一手。他琢磨着小刀应该放在那里,放进他的裤袋肯定会戳出一个洞,最后还是放入了她怀中。反正她也死了,小刀对她不能再产生更多的威胁。他只是注意不让刀口对着她的脸颊。

他和格雷一起上了电梯。

“扎克,”神父开口。

“怎么啦?”

“你知道你杀的人是谁吗?”

“他们早就告诉我啦。”

“是么。是你自己问的还是他们说的?”

殺人鬼想了想。“我忘了。而且这也不重要。”

“噢。”神父轻笑。

B2层,是个装饰得完全像一个大教堂的楼层。庄严威仪,装饰华丽。似乎还有管风琴的声音萦绕耳畔。殺人鬼不知道神父有什么样的打算。他说他能处置她。是什么意思呢?

神父领着殺人鬼到了一个大厅。大厅前是一扇巨大的彩窗玻璃。像是无数块颜色不一的拼图。中央放着一尊管风琴。殺人鬼惊奇地发现它居然在自己弹奏着。

“你说的,处置她的地方?”

神父转过来,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就是这儿了。你知道这玻璃的背后通向哪里吗?”

他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他的意思。

“没错,是出口。”

“欸?”

殺人鬼第一次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别人。

“你可以出去,找个地方把她埋葬,也可以随便把她丢在路上,可以放在显眼的地方让警察知道,可以放在不显眼的地方任其腐烂。”

“……”殺人鬼许久默然。

“你在想什么?莫非你想知道她的过去吗?我也可以告诉你有关于她的全部。”

殺人鬼低头望向她白皙的脸,这个时候她的神色不知为何比刚才更加平静了。也许是他不经意间把手拂过她的眼睑,合上了她的双眼,抚平了眼角因剧烈的疼痛而产生的皱纹。而他因为迷惑而欺骗自己忘记了他的作为。但他确实记起来了。他看着她的时候总能记起更多的东西。

他再一次笃定了。他认识她。

于是,他歪起头,让自己露出一个嘲谑的微笑。“算了吧。何必了解死人的事。”

神父皱起眉,没料到他会这么果断。但旋即他的眉头又舒展了。“真是你的作风。”他评论道。殺人鬼默然不言,只是挺起腰,让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神父掏出钥匙,打开了机关。彩窗玻璃缓缓地以中心为轴转动。

殺人鬼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和神父都心里清楚。他是永远不会回来的。

尽管道路仍然是漆黑一片,但他不知为何有了明确的方向。他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他知道她会如何。他知道他们会如何。他绝不会把她随便丢弃在某个地方,让她的尸体腐烂,被乌鸦吃掉。他也知道自己不会再次流落到暗巷里。他们会去北方冻结的大陆,他们会去广袤无垠的沙漠,他们会去一望无边的大海。

他们最初的约定是你死我活,他们最后的约定是一同活着。

他感觉她的身体正在逐渐温暖。他的温暖正在慢慢令她复活。他弯起一丝微笑。瑞依。他怎么会忘记呢,这明明是他给她取的。只有他这么叫她。

瑞依。他记得他为她受了枪决。但是他绝不会因此而放弃。殺人鬼是杀人的,不是被人杀的。只要瑞依还相信着他,他也相信着她,那么连这世界的法则都可以被斩断。

——总而言之,一起活下去吧。

(人不可发誓,但所起的誓言总要谨守)

这样想着,殺人鬼从梦境中走了出去。

后面的话:灵感来了就像龙卷风……最初打算写一个就这么杀死ray继续过着孤独生活的zack,不料我he的属性又发作了…因为我不能够不留给他们希望。所以大家玩游戏的时候要认真对待呀,一不小心死了ray的话会很困扰的qwq(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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